“拿错了。”
“待会儿放我办公室,改天给你带回来,”她看了一眼手机,“想吃什么,现在食堂估计人不少,你就别去挤了。”
“都可以,”韩非拉了她一下,示意等等,去开水间把杯子洗好擦干放进包里,“我周五没课,晚上可以回家。”
“今晚吗?”
“然。”
“我估计明天才能回来,”她带着他出了校门,“直博名额推了吗?”
枝芾茂密遮住微弱的阳光,越发显得他皮肤冷白:“妥善推拒了。倪先生还叹了两句可惜。”
宁昭同闻言,突然想起什么:“倪南知道多少啊。”
指代不太清楚,但韩非很流畅地理解了她的意思:“我向他做过介绍。”
“咱俩认识之后?”
认识。
他顿了顿:“开学过后。”
那倪南之前是真的确认了什么,还是只是赌一把?
宁昭同若有所思,突然手上一紧,不由抬眼看他。
韩非神态自若,把手指扣紧:“握一会儿。”
他长得扎眼,周围形形色色的视线打量过来,让她都略有点不好意思。但老夫老妻还少有这么坦然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的时候,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不过……
宁昭同拉着他坐进卡位,小声道:“他们的眼神好奇怪,好像觉得我很有钱。”
韩非轻笑,低眉扫码看菜单,睫毛垂下显得特别长:“想吃什么?”
“你决定吧,咱俩口味差不多。”
确实差不多,只是他更嗜甜,连带着念念口味也随他。当时换牙的时候她让膳司少放些糖,念念还闹脾气。
正在饭点,菜上得很快,十来分钟就齐了。
他同她不讲食不言的规矩,但似乎也少有在进食的时候闲聊,于是气氛稍微显得有点冷清,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。
回了几个消息,她暂时放下筷子,看向对坐细嚼慢咽的漂亮少年:“除了学业,有培养什么新的爱好吗?”
爱好。
他颔首,咽下口中的食物:“近来加入了学校的流浪猫救助社团,把学校里的小猫都认全了。”
她含笑:“那挺不错的,改天带我看看,我偷酥酥和arancia的零食去喂。”
“都被投喂得很圆润。”
“大学里的猫少有瘦的。”
“正是,每日饭后我都会去看一看,权作散步。另外,偶尔室友会寻我打羽毛球,”他道,“我打得不好,似乎一直在捡球。”
“改天我们一起打,我打得还行,没准儿能教教你,”她盛了一点汤,“那室友呢,会不会很吵什么的?”
韩非没有正面回答,但看起来确实也不是很介意:“少年人,难免喧闹些。”
她一听:“长期睡不好是大问题,要不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吧?长租酒店也行,这样还不用和其他人合租。”
他轻轻摇头:“不必。”顿了顿,他抬起眼,瞳孔澄澈分明:“明年就没有太多课了,想搬来和你一起住。”
她闻言就笑:“那我早八还能起得来吗?”
“……同同。”
他稍稍别开脸,耳根有点羞赧的热度。
“不会吧不会吧真害羞了啊?”她还调侃,“脸皮那么薄可太吃亏了啊太师,我得帮你锻炼锻炼。”
他叹气:“同同。”
“怎么嘛?”
什么怎么,当然是枕席之上说枕席之上的话,床下就做个正经人啊!
想到上辈子五十岁她都没改掉这个毛病,太师忍住了再次进言的欲望,用勺子给她盛了一个鱼丸,示意话题结束:“吃吧。”
宁昭同闷笑一声,没有继续逗他。
不过片刻后,反倒是韩非再次开了口:“今日课堂上的问题……”
她喝了一口汤,也没抬头:“嗯?”
“……无事。”
“嗯?”她放下汤匙,“说嘛。”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道:“当年,你也是这么看待我的吧。”
尊君,集权,愚民。
老夫老妻过了那么多年,宁昭同很流畅地理解了他的意思,笑了笑,给他盛了半碗汤:“不止是当年,你现在不也没在这些领域让步什么吗?”
韩非沉默地点了下头。
他来到了一个极不一样的世界,却越发坚定了两千年前的信念。
人就是这样的生物,从古至今,不曾变过分毫。
“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聊起这些话题还是不是有意义的,因为我们不再是受百姓供养的人主了……”她换了晋地官话,语速放缓,“而,如果只是学理讨论,我已经没有一定要跟你达成共识的执念了。”
他接过那碗汤,轻轻搅了两下,几无声响。
宁昭同道:“你当年跟我说,我对人民的理解太理想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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