套路,他从小看到大,早已见怪不怪。
只是这些事不该污了母亲的耳朵。
沉翯侧过脸,打断了对话,对沉昭华提议:“我最近好久没练琴了,手都生了。您难得回来,不帮我指点一下?”
沉昭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,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眼瞬间被抛诸脑后,她眼眸一亮,欣然应允:“好啊,去琴房。”
她起身,沉翯也跟着站起来,两人一前一后,绕过客厅,上了二楼。
沉北昆和沉峤的交谈声,随着他们的脚步,渐渐被隔绝在身后。
穿过长长的玻璃廊桥,夜色在两侧铺开,廊桥连接着主宅与另一栋独立的建筑,琴房就在那里。
沉昭华走在前面,脚步轻快,她兴致勃勃地同沉翯讲着这次欧洲巡演的趣事,哪位指挥家又在排练时发了脾气,哪位年轻的钢琴家才华横溢,眼神炽热,又在哪座城市的沙龙上,遇见了有趣的灵魂。
她的世界,永远围绕着艺术,五光十色,生机勃勃。沉翯安静地听着,偶尔应一两声,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。
推开琴房的门,一股木料与松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这里的时间,仿佛凝固在了沉昭华离开的那一年。
大面积的留白墙面,零星挂着挂着她当年和沉翯一同挑选的古典艺术收藏,几幅中提琴手稿的原件被精心装裱,地上铺着色泽古朴的欧洲中世纪地毯。
一切都维持着原样,像一个被遗忘的旧梦。
沉翯走到琴柜前,挑了一把他用得最趁手的琴,那是母亲送他的成年礼物。他调了音,试了几个音阶,然后将琴身架好。
深吸一口气,弓弦相触。
肖斯塔科维奇,op147。
这是作曲家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,充满了对死亡的思索,对过往的追忆。琴声低沉、压抑,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张力,像是在幽暗深海中缓缓涌动的暗流,在空旷的琴房里回荡。
沉昭华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下,安静地听着,身体微微前倾。
她闭上眼,感受着乐曲中的情绪流动。儿子的演奏,情感处理比从前细腻了许多,那些挣扎、困惑、宿命般的悲怆,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。
只是……
一曲终了,余音袅袅。沉昭华轻轻叹了口气,睁开眼,目光落在沉翯持琴的手上。
技巧生疏了,运弓的力度和速度控制都失了准头,揉弦也显得僵硬。想必,自从上次见面,这大半年的时间,他摸琴的次数,屈指可数。
她站起身,走到沉翯身边,先是肯定了他的情感表达,又指出了几处技巧上的瑕疵。
“感情很到位,但手上功夫不能丢。”她说着,自然地伸出手,捉住沉翯的左手腕子,指腹在他按弦的指尖上轻轻滑过,“我看看你的左手,是不是连茧子都没了?”
母亲指尖的温度传来,沉翯的身体却猛地一僵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,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这只手都做过什么。
沉昭华被他突兀的变化弄得一怔,松开手,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骤然变得僵硬的脸。“怎么了?阿翯?”
沉翯避开她的视线,眼神闪烁,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,低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:“……太久没见您了,不大习惯。”
沉昭华看着他躲闪的神情,虽觉得奇怪,却也没有过度追问。
她了解这个儿子,有些事,他不愿说,便问不出来。最终只是笑了笑,将方才的异样轻轻带过,又回到了她自己的逻辑里:“看吧,就是离得太久了。所以才让你多去罗马陪陪我呀。”
又来。
沉翯听着母亲的话,放下琴弓,伸手揉了揉眉心,带上几分玩笑意味:“每次我去欧洲,您哪儿有什么时间陪我?最近谁又住在您的房子里?还是上回那个叫gabriel的画家吗?”
沉昭华对儿子语中的揶揄不以为意,甚至颇为坦然地弯了弯唇角。
对她而言,情爱与艺术,本就是一体两面,无需遮掩。
“你懂什么,”她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,“感情是艺术灵感的来源,是生命的燃料。没有它,音乐会干涸,画布会失色。”
她轻轻一叹,话锋自然地转到儿子身上,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:“哪像你,从小跟个木头似的,情感寡淡。人家女孩子情书塞到书包里了,你都无动于衷,看都不看一眼。刚才在书房,你爸还和我说呢,这些年给你介绍的那些名媛千金,你一个都瞧不上,连面都不愿意见。”
话说到这里,沉昭华的思维突然跳跃了一下,她微微睁大了眼睛,“阿翯,你……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生吧?”
又自我接纳般地点点头,“不过就算你喜欢男生,妈妈也能接受的,没关系。欧洲这边好多艺术家都这样,情感是自由的,只要……”
她和沉北昆是家族联姻,无可奈何;但依然希望儿子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步入婚姻殿堂。
“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。”沉翯哭笑不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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