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被他拖进这滩污浊里,平白染了一身尘垢。
若早知如此若早知如此!放手让她飞,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成全。
可前世种种,终究是覆水难收。
而今重活一世,望着眼前活色生香的她,胸腔里那颗心竟疼得发颤。喉间像是堵着团浸了醋的棉花,酸涩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。
他望着她闪躲的目光,回忆最近她的反常,心头却倏地一紧,她莫不是,也重生了,也和他一样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了。
这个念头甫一浮现,便如野火燎原般烧得他心口发疼。既是重生,为何这些天来避他如蛇蝎?为何宁肯装作陌路,也不愿与他相认?
房间里一阵寂静无声。
沈贵临怔在原地,连带着屋中众人皆露出惊诧之色。他眉头紧蹙,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。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薛二公子神色异常,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神更是古怪,好似与往日大不相同。
他踌躇着,既忧心女儿安危,又摸不准这人真正意思。
沈夫人瞧着这情形,朝他递了个眼色,对薛召容道:“既如此,你们二人且在此说话,我们先出去。”
她说罢便领着众人出了房间。
房门“吱呀”一声阖上,屋内顿时静得无一声响。
沈支言僵立在原地,与薛召容相隔不过三尺,却似隔着万水千山。她垂着眼睫不肯抬头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薛召容见她不动,朝前迈了一步,她却立刻后退半步,这般避之不及的模样,分明是有意的。
他心头蓦地一沉,她果然也重活了,却宁可装作陌路。
难道当真不愿与他再有半分牵扯?可为何要与薛廷衍定了亲?
这算什么?兜兜转转,她终究没能逃过联姻的宿命。
“支言。”
他低低唤了一声,又向前迈了半步。
他这一声低唤,却使沈支言攥着衣袖又后退一步,始终不肯抬眼看他。
他见状止住脚步,喉结滚动了几下,眼底渐渐泛起潮意:“支言,你如今过得可好?”
可是会想起伤痕累累的前世?
可是会为那断头台上的悲剧做噩梦?
这短短一句问候,含着千言万语。
沈支言听进心里,指尖无意识地缩紧,掌心沁出的冷汗将布料浸得微潮,心口更是突突跳得厉害。
这般熟悉的眼神,熟悉的语气,熟悉的气息,让她慌乱。
他果真带着前世记忆回来了?
方前,她还暗自庆幸他未曾重生,可此刻确认后,竟比想象中更为惶然。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窒息感再度漫上心头,逼得她又退了一步,后背几乎要贴上冰凉的雕花隔扇。
她这一退,他的眼眶瞬间红了,急急上前,伸手欲拦,却又被她躲闪开。
“薛公子,深更半夜的,您究竟有何要事?若无事便请回吧。”她催他回去。
而她话音甫落,他便突然欺身上前,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。她惊惶抬眸,正撞进那双噙着泪的眼里。朱唇微启又合,终是垂下羽睫,未再发出一言。
他见她又在躲避,固执地捏起她的着下巴强行抬起脸来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。那目光太过灼人,烫得她眼尾泛起泪光,连挣扎都忘了。
他指尖的力道与前世如出一辙,掐得她下颌生疼。可那双眼里的情绪却比从前复杂得多,除了熟悉的偏执,还浸着化不开的痛楚。
“薛公子”她蹙着眉轻颤,“松手,你弄疼我了。”
薛公子。
又是这般疏离的称呼。
前世从洞房花烛到血溅刑场,她不是冷冰冰地唤他“薛公子”,便是连名带姓地喊“薛召容”,从未软软地称过一声“夫君”。
此刻两人呼吸相闻,却仍似隔着一道跨不过
的鸿沟。
原来即便重活一世,她待自己依旧分毫未变。那这些时日的温言软语,莫非只因今生他们尚无夫妻之名?
可为何为何她偏偏又要嫁与薛廷衍?
这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,他再难自持,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臂往怀里带。
她却似惊弓之鸟,抬手便将他推开。这一推彻底击碎了他残存的理智,他蓦地上前将人牢牢锁进怀中,逼得她踉跄后退,最后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。
“放”她慌乱地抵住他的胸膛,却被他一把抓住手,强行按在他的心口上。
那里跳得又急又重,震得她掌心发麻。
他俯身逼近,呼吸灼热地扑在她面上。两人鼻尖几乎相触,她被迫望进那双翻涌着痛楚与执念的眼睛里,只见他眼眶越来越红,喘息愈来愈重,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。
她挣了几回都没能脱身。
他禁锢着她的下巴就要俯身亲上去,却猝不及防地被她踢了一脚。他闷哼一声,僵在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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