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绝,又是给娱乐小报添了八卦噱头,各种揣测与编排只会更多,洪珠的昨日就是他的明日。
而要是声称自己毫无恋慕男色的心思,则又不忠于自己的心——更何况,他还有那么一点盼着两情相悦的念头,如果让师哥错觉得他只有同门之谊,那就彻底断了这个可能。
杜若什么办法都想不出,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好与李叶儿商议,只能推着她的肩膀说快走,等回了班里再详谈。
柳方洲只看得出自己的师弟心里有事,其中的宛转心思却全然不知道,而他自己心底也五味杂陈,说不出话。
只有道琴什么都不知道。坐在回庆昌班住所的黄包车上,道琴拿着萨其马问问杜师兄不吃,柳师兄也不吃。
“师兄你们都怎么了。”他自己噎得伸脖子瞪眼,“都有这么多心事的样子。”
杜若也不说话,托着腮望向街景,面孔被霓虹灯牌照得缤纷一片。柳方洲也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,夜风吹在各怀心事的人身上。
“道琴,你读过姜白石的词没有?”杜若突然问。
“什么?”
“我读过的书不多。”杜若梦呓似的说,“只有那一阙词记得清楚。
“……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小杜已经在努力暗示师哥了!
远远有京胡的声音。柳方洲恍惚地睁开眼睛,台幕上明亮的灯照得他更加昏昏沉沉。
有谁在唱戏。旦角的声音清脆明润,这似乎是很寻常的一场演出。
那么面前的一定是杜若了,他从来只和杜若搭戏搭得多。柳方洲这样想着。
可是该接什么戏,怎么能上了台还不知道词?他微微有些慌张,只能继续听下去。
“喂呀……官人哇——”杜若水袖掩面,唱出悲痛欲绝的哭头,“官人——”
他的哭戏哀哀动人,长长两片胭脂衬托出泪水涟涟的脸,似乎真的心痛魂碎,耳侧的鬓花也颓然地垂落。
不对,杜若好像真的在哭。柳方洲张了张嘴,还是说不出话。
面前的师弟万念俱灰地放下水袖,脸颊上泪痕遍布,线条精致的下巴不断地有泪珠滚落,素黑的戏服上沾了泪滴,水渍深深浅浅。
为什么哭?是谁让你这么难过?柳方洲想把他抱进怀里安慰,却根本无法接近,伸出手来也触碰不到。
杜若还在哭着,一直哭到脸上的脂粉都掉了个干净,哭到泪竭声哑,哭到眼角斑斑血泪滚落,哭到柳方洲也觉得痛彻心扉。为什么哭?是谁让你这么难过?柳方洲只觉得他离自己太远太远,心与心的距离则更加的远。
血珠和泪滴一齐滚落在地,仿佛是谁被剖碎的心脏,望过去使人心惊胆颤。
“……师哥。我在这里,师哥。”
还是杜若的声音。
柳方洲再一次从噩梦里狼狈醒来,仿佛死而复生。
晨光熹微,汗水压在他的眉毛与眼睫上,让柳方洲看不清眼前的人。心跳一声声杂乱地响着,他的手也在止不住地哆嗦——可是杜若在这里,他就在面前,并不是触碰不到,谢天谢地。
顾不得太多。柳方洲一把抱过了杜若,紧紧仿佛要把他揉进胸膛。
杜若猝不及防,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,任由柳方洲抱住。
也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练着身段,杜若身上也软得猫儿一样,骨架小巧玲珑,正好能被柳方洲圈在怀中。薄薄的寝衣底下透着肌肤的温度,仍然带着干净轻柔的香气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,安静时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。
“师哥?”杜若轻轻问,顺从地靠在柳方洲的怀里。
“……”
柳方洲低头捧住师弟的脸,反复摩挲着他的脸颊。
“又不说话。”杜若握住他的手腕,自己向外坐了坐。
“……我醒了。”柳方洲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慌忙,把杜若抱在了腿上,而杜若刚才也一直安静窝在他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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