逞了多少英雄、流了多少血,都没必要往外讲,只是昨夜将他最爱的人吓得不轻。柳方洲有些抱歉地想到。
道琴哦了一声:“杜师兄呢?我去买早饭。你们吃什么?”
“他……他还在睡。”柳方洲难得磕绊了起来,“你随便买一些吧。”
道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柳方洲的不同寻常,很能理解似的点了点头:“他昨晚等你等到好晚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的呢。”
……柳方洲当然知道杜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。那时窗户边都白蒙蒙亮了起来,杜若躺在他怀里喘息未定,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,柳方洲再怎么给他换衣服盖被子都没醒。
杜若一直到庆昌班众人练过晨训、分了早点,琴师鼓师都来合戏的时候,才慌慌张张赶下楼来。
他下了楼来,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找他的师哥。柳方洲满心满眼留意着他,也在瞥见师弟的那一瞬间红了脸,强装镇静地翻阅账本。
“你去问你柳师兄,戏班里那把浅黄的腰绦放哪里去了。”杜若叫了道琴一声,说。
“你们吵架了?”道琴挠了挠脑袋问。
“哪有的事。”杜若的声音更小了,“快去问。”
“杜师兄你别生柳班主的气。”道琴这下更加认定了两个人是吵架了,“他自己也遭苦头了不是?你看他左边眉毛上一道伤呢。”
“……我昨晚教训过他了。”杜若无奈地回答。
真是……柳方洲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奴把袈裟扯破……埋了木鱼,丢了铙钹。”又听见杜若远远地这样唱起来,唱的仍然是《思凡》,从“香雪灯”唱到了“风吹荷叶煞”。
“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……”杜若将拂尘一挽,假意将白色的戏服罗裙轻轻提起,露出青色的绣鞋,鞋尖带着一点红色,在一片清心寡欲的颜色里格外勾人心魄。
“下山去,寻一个年少哥哥。”杜若将兰花指在唇边一点,“凭他打我骂我,说我笑我——”
他侧过脸去微微一笑,一片痴情果然是春心点动。
“一心不愿成佛,不念弥陀般若波罗。”
有这般两情相通、两心相合的可人儿,他柳方洲也不愿成佛。
于是柳方洲自顾自笑着,也不管道琴疑惑地歪头看他,把红通通的脸埋进了手掌里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从《香雪灯》唱到《风吹荷叶煞》,九十折的剧情,仍然是最亲密的两个人,关系却完全不一样了哦~
战火向国家中部席卷而来,庆昌班一行早早与汉广会馆告别,再次踏上了向西的旅途。一路上车马颠簸,时不时会有战机在头顶尖啸,大车上拉着躯干残破的伤兵或尸体与他们擦肩而过,然而众人都比曾经冷静镇定一些。
柳方洲眉边的伤痕,也在他们日夜兼程的时间里慢慢愈合。
杜若总是担心他的脸上会留疤,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看。
而柳方洲总会趁他认真查看自己伤口的时候,猛然贴近过去吻他一下。
“要是有药膏敷一下就好了……”杜若忧心忡忡地说,一边用手指摩挲过柳方洲的眉毛。
他在从前就常常做这个动作,在每次拿着眉刷为柳方洲画眉的时候。这样熟悉的动作让柳方洲觉得心里舒服,他揽着师弟的腰,很是顺从地仰头让杜若轻轻地摩挲。
“又没有多么深多么长,不用担心。”柳方洲握住他放在自己脸边的手,侧过脸吻了吻说,“倘若我脸上横了长长一条,成了山贼似的刀疤脸,你那时候再担心也不迟。”
“师哥你就会和我胡说。”杜若急急忙忙用手捂他的嘴,“也不知道避谶……”
“怎么,难道当个山贼不快意?”柳方洲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坐下,“把庆昌班改做个庆昌寨。”
“你去当山贼,那我跟你落草去,当个山婆。”杜若好气又好笑地抓着他的胳膊回答,“倒还能唱一段‘山贼抓我山婆放’。”
“好啊,那你是威风凛凛扈三娘,我来当那个矮脚虎王英。”
“才不是。”杜若亲了亲他的下唇,“我师哥可要英俊潇洒多了。”
柳方洲半晌没有回话。杜若奇怪地坐直身子,看向柳方洲的脸——
他师哥似乎是被他说羞了。
“怎么了,师哥?”这下杜若可得意了起来,立刻跨在柳方洲身上抱住他的脖颈,弯着笑眼又是一连声地问,“我师哥不就是最俊朗最帅才的那个么?是不是,师哥?师哥——”
杜若紧紧依偎着柳方洲,脸颊贴着脸颊。他撩拨得柳方洲脸红心热,又碍于火车车厢里人多眼杂,只能警告似的往他的腰上掐了一把。
“你还没告诉我呢,师哥。”杜若笑微微地靠在他颈窝里,手指挑了一把他的下巴说。
“你真是……”柳方洲看着他这幅样子又笑又怜,“别的不知道,我师弟才是模样最俏、嘴最甜的那个。”
“我哪里嘴甜了?”杜若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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