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长卿悚然一惊,吓得退后了好几步。
“你!……”
“看,我都说了,你接受不了。”褚褐轻笑,瞥过来的黑魆魆的眼神让杜长卿不禁寒毛直竖,后背生凉,不自觉又退后了一步,“怕什么,那只不过是一些偶尔会睁开眼睛的花而已。”
杜长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,“你、你不会把杜府上下所有的目葵都……”
“啊,谁知道呢。”褚褐意味深长,“反正它们平时又不会把眼睛露出来。”
杜长卿开始觉得反胃了,一想到杜府上下到处开满了一只只会转动的眼珠子,呕吐感先于惊悚感爬上了大脑,他的脸唰一下子白了,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:“……你胆子真够大的,这里可不是你能够随便乱来的地方。”
“不就是镇守仙家么。”都已经在长老会面前大闹一场了,镇守仙家什么的对他来说早就已经不够看了。
杜长卿虽然早就知道褚褐不是个简单人物,但还是被他语气里轻描淡写的、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给惊到了。
他当然知道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的道理,只不过作为镇守仙家里的人,哪怕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孩子,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受到的教育都是杜家是水纱洲权势的象征,无人敢忤逆践踏。
“你在发抖。”褚褐肯定,他甚至都没有转头去看,“害怕了吗?可是,你不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我带回来的吗?现在怎么又害怕了起来,都到这种紧要时候了还想逃避吗?是觉得反正计划的执行人是我,不是你,这么一想就能减轻你意图杀掉自己亲弟弟和父亲的罪责吗?”
被自己的话给反堵回来了的杜长卿噎住了。
是,他的确是抱着这样见不得人的目的才把褚褐带了回来。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,他难得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,于是起了出门散心的兴致,并且还没有带护卫,心想着反正就一会儿功夫,很快就回来了。
结果被算计了——算计他的是谁他不知道,但无外乎是三弟或者是父亲,这一发现让他整颗心都凉透了——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神仙病缠上了他,对他穷追不舍,一直追到了莎河附近,眼见着就要死于神仙病的利爪之下了,河中央突然飞出一道灵力,击中了神仙病。
“……滚。”
灵力的主人艰难地坐起身,睁着双黑红色的眼睛,恶狠狠却又虚弱地命令道。
“滚!”
然后心魔就真的滚了。
那人撑不住,又昏了过去,杜长卿心惊胆战地、一步步地挪过去查看,作为杜府里的公子,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个人身上飘着浓郁的心魔的气息。
难道也是水沙洲里“不幸”患上神仙病的人?但他似乎保有神志,且居然能命令心魔行动。
在一刹那,杜长卿忽然想到,如果这个人能为自己所用的话,那杜府就……
于是他把褚褐带了回来,本来他还担心瞒不过府里的人,谁知道褚褐在醒来后,身上的心魔气息就慢慢消失了,眼睛的颜色也变回了正常人的黑色,似乎身上的神仙病已经痊愈了。父亲信了他口中所说的「褚褐在患了神仙病的人面前救了他」的言论,同意了他把褚褐留下来当个护卫。褚褐也的确不负他所望,杜府里被牵引出心魔的人越来越多,他想得到的东西离他也越来越近了。
对,他想要的东西。所以现在,他不能和褚褐撕破脸皮。
杜长卿迅速将反胃感压了下去,脸色也好了不少。
褚褐目睹了他整个变脸的过程,小小惊叹了一声,只能说,欲望,果然是一种能让人脱胎换骨的东西,连生理的反应都能克服。
“你就不怕青公子知道?”杜长卿起了另一个话题,指了指那一茶壶在风中摇晃着身子的目葵。
“青遮不会知道的。”而且,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,青遮他,其实是个挺扭曲的人,表面上似乎很讨厌别人盯着他看,但要是这个“别人”换成了褚褐,他就变得无所谓了,可能是因为他被青遮划进了自己人的范围内,所以再怎么样都不会有关系。
真不知道他这是在乎我,还是不在乎我。
“二公子来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听说今天早上三弟的贴身侍女,那个叫小倩的孩子,被你治好放走了。”
“她只是个凡人。”
杜长卿却摇头,“杜府上下所有人都有罪,包括她,你不应该把她放走的。”
“这罪的根源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?关一个侍女什么事?”褚褐不以为然,“要是照你这么说,活在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罪,我们就不应该诞生,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,有欲望,恶又催生恶,欲望又催生欲望,如此下去,绵延不绝,生生不息。那么斩断恶最好的方法是什么?”
褚褐仰头,看向今天阴冷的太阳,轻声:
“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去死好了,只留得这白茫茫世间一片净土好了。”
杜长卿本以为他今天已经被褚褐吓的足够多了,现在看来,刚刚的眼睛花只是皮毛,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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