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明是习武之人, 穆暄玑却没有武人的粗豪气。
戚暮山伸手触及散在枕头上的卷曲发丝,捻起一缕,夹在指间轻轻摩挲着,而后挑起两缕自己的头发,学着穆暄玑的手法打起辫子。
编到末了,他才觉出不对, 抬起眼,发现穆暄玑不知何时醒来,一双蓝眸含着淡淡笑意, 捧过他的手,侧头啄着手背上凸起的指骨。
穆暄玑把垂落在戚暮山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, 忽而没头没尾道:“你太瘦了。”
戚暮山被玄霜蛊摧折了身体, 刚到南溟时就瘦, 后来又跟着黑骑四处奔忙,待到海勒德案结束,好不容易在穆暄玑的照料下身上多了几两肉, 现在一回万平又比那会儿还瘦了。
穆暄玑的手从耳垂滑过脖颈,最后落在戚暮山的肩头,隔着寝衣甚至能摸着骨头。
他又道:“你这样怎么能辅佐瑞王?”
戚暮山却说:“瑞王既有此意向, 自然不乏贤才志士。更何况眼下也不需要瑞王出面,只稍等福王扯掉他那伪善的皮囊,朝中局势便会瞬息万变。”
太子尚且年幼,福王倘与瑞王相争,必争摄政之位。
福王因掌管国库深得昭帝信赖,在朝中势头显露,可瑞王至今偃旗息鼓,若非他太沉得住气,便是身边势力尚不成气候。
不过墨如谭虽苦心经营良久,但也正因拖得时间越长,越容易露出破绽。
穆暄玑心下了然,又捏了捏戚暮山的耳垂,原先穿过耳眼的地方已然闭合:“我送你的耳珰呢?”
戚暮山低低道:“收起来了,被人说学姑娘家的,不成体统。”
“学姑娘家的怎么了?”穆暄玑一下子支起身子,轻抚过戚暮山温凉的面颊,“下次谁敢这么说,我就帮你把他的舌头拔了。”
戚暮山看他眼神认真,失笑道:“好意心领了,但你还是先帮我查清昨晚那伙人吧。”
良宵苦短,穆暄玑纵然万般不舍,仍在戚暮山的催促下尽早返回驿馆。
昨晚的刺客听命于孙延,至于孙延其人,戚暮山没听说过,侯府上下也没一个认识,还得等黑骑先查清楚。
“哎呀,这孩子……”董向笛目送马车远去,“好歹吃完午膳再走。”
戚暮山望着马车身影消失在视野里,稍稍敛起笑容,转头对花念耳语:“你跟着点,昨晚那帮人估计还在。”
花念略一点头:“要清理干净吗?”
戚暮山:“随你。”
花念闻言微愣,随后开心地跑开了。
昨夜归途时,戚暮山便察觉仍有人跟踪,但先前的那伙刺客被黑骑带走,想来是又派了新人来,消息倒是灵通,动作也快。
他于是暗中指示花念探查,不过花念最后没在附近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,大概是看他们准备回府遂罢休了。
戚暮山转身进内院,忽见江宴池拿着封信走来,问:“公子,这信儿,还要不要送了?”
董向笛一拍大腿,说:“对啊,驿铺这会儿已经开门了,可以去寄信了。”
江宴池听罢,冲戚暮山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,作势要走,立刻被戚暮山一把拽住:“不,不送了。”
董向笛疑惑:“怎么又不送了?”
把自己关书房关了三天才写好的信,怎么又不送了?
戚暮山轻咳:“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,总之……宴池你先去把信放好,顺便帮我把书柜的玉扇拿上,一会儿备马出门。”
江宴池:“去哪?”
“花鼓巷。”
-
花鼓巷乃万平最热闹的风月场,才子佳人广聚,其中也不乏官员出没。
只是那些已成家的官员为了掩人耳目,大多像戚暮山此刻这般乔装打扮一番,若是撞见同僚,也好装作陌路。
花念被外派保护穆暄玑,戚暮山便带了江宴池与玄青,三个人甫踏入花鼓巷,姑娘们就簇拥包围过来。
玄青虽有听闻花鼓巷的名声,但终归是初次到访,在一声声娇俏的“公子”下,手足无措地躲在戚暮山身后,脸涨得通红。
“哟,这位小公子这么害羞啊?”
“害羞还来这里作甚?到姐姐怀里来。”
姑娘们被玄青这副如避蛇蝎的模样逗乐,纷纷笑作一团,像花枝抖落。
戚暮山怕再放任下去玄青的脸都要熟透了,于是对她们笑道:“姐姐们别逗他了,我们今儿是来找三爷的,不喝花酒。”
“三爷啊。”一个姑娘声音慵懒道,“三爷眼下忙着呢,不如公子先喝一杯,再等人?”
戚暮山方欲开口,另一个姑娘抢着说:“啊,公子要找三爷是吧?三爷正在青青姑娘的画舫上呢。”
“多谢姑娘告知。”
戚暮山和江宴池带着玄青轻车熟路地离去,留下先前的那姑娘有些不满道:“干嘛告诉他啦?”
“你懂什么?”另一个姑娘乜了她一眼,压低声音道,“也就我们会喊‘三爷’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