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天色彻底变白,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细长?的光带。
及川醒来时觉得自己的眼皮沉得像挂了铅,他动了动胳膊,才发现自己维持着侧躺的姿势太久,半边身子都?麻了。
视线扫过身侧,悠一还背对着他,呼吸比夜里平稳了些,却依旧绷着肩线。
岩泉已经?不在他的被窝里了。
及川撑起身子,看见岩泉坐在悠一的书桌边,背对着房间?手里正翻看着什么。
听见动静岩泉回过头,眼神清明,不像刚醒的样子。
“醒了?”他的声?音压得很低,“我去做早饭。”
手里的本子合上,“随手”插进悠一桌上的那一沓本子里。
及川点点头,目送岩泉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?后才重新躺下。
目光不自觉落回悠一的背影上,那截露在被子外的后颈,皮肤在晨光里泛着冷白,能看见细细的绒毛。
他忽然想起初中那次合宿,悠一也是这?样背对着他睡。
现在想来,那“别走”里藏着的或许和昨夜的哭声?是同一件事。
他心?疼得满怀酸涩,闷得发慌。
及川的指尖在被子上蹭了蹭,似乎在犹豫。
又看了看卧室的门外,他能听到小岩在厨房的声?音。
他们原本说好?,不再在小岩面前表现出有关“那种”感情。
悠一不想让小岩站在他的角度为难,小岩知道得已经?够多了,再看下去对他而言肯定是负担。
及川不想则是不想小岩觉得本来的三个?好?朋友最?后抛下他。
两?人各有各的细腻,最?后约好?不再岩泉面前表现,但现在及川还是掀开了悠一的被子躺了进去。
从身后抱住了悠一,轻轻抵着悠一的后脑,像是在感知他的存在。
明明悠一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自己一样,他却总能闻出不一样的感觉。
他很安心?,那股酸涩的情绪一时间?被压了下去。
“醒了?”悠一的声?音突然响起,吓了及川一跳。
悠一翻身过来时背对着晨光,脸上的轮廓隐在阴影里,看不真切。
“没、刚醒。”及川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,“嗓子疼不疼?昨晚哭那么凶。”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
果然,悠一的肩膀几不可?察地僵了一下。
及川捕捉到悠一这?一瞬的僵直,他以为悠一会继续抗拒下去。
可?紧接着他却配合地说——
“疼的”
那道夏天的风又来了,朦胧得在及川感知到之前就先一步溜走了。
悠一有时会害怕自己。
他心?里的感情总是来得很汹涌,强烈到几乎要溢出来。
但每一次他都?能压下去,用力控制着不让这?份汹涌有丝毫外露。
他怕的不是感情本身,是把它暴露出去之后的结果。
过去的经?历让他认定不会有什么好?下场,那些他曾试着流露的在意要么被无视、要么被推开,一次都?没有被好?好?接住过。
于是他渐渐明白,自己其实?不相信有人能无条件包容这?份感情。
这?种不相信扎得太深,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样子。
到最?后他才惊觉,自己真正害怕的是这?份由不相信慢慢衍生?出的冷漠。
那堵挡住所有人的墙、那堵在音驹赛场上暴露出来的墙,叫冷漠。
他想要掩饰这?样的自己,所以每一次都?想尽办法不让矛盾爆发,如此一来,问题就又绕回到最?开始的“他不想让自己的汹涌外露”。
他骗过了很多人,连入畑教练那样的大人都?会觉得他是最?沉稳、情绪最?稳定的队员。
粉饰黑白、掩盖矛盾,他就这?样一天天地藏,以为只要没人发现,就能永远维持着平和的假象。
最?后在被别人丢下之前先自己走开,至少这?样还能保留一点体?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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