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形看来便似挽留。
梅疏影起身而退的身影又一顿,垂目望着被她紧握的手,眸光轻怔。
“你……”口中轻喃一句,冷白的肤上池水缓缓漾过,长发铺散水中,一如墨莲。
梅疏影依着她未放开那一只手,望着她的眼中净而透,迷而惘,光华闪烁,隐隐绰绰,微微勾起唇角,眸中映出身前白影。
伸手毫不犹豫地再度将她环入胸前,梅疏影俯身埋首,紧紧搂她在怀,寒白的面上笑容清朗,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。
端木轻怔一瞬,眉间似蹙未蹙。
下一瞬便感他侧首于她颈侧,轻吻了一记。
端木若华浑身一震,面色微变。
“阁主。”漠声道一句,神色已凛,池边女子闻着远处行近的脚步声,陡然运力震开了梅疏影。
水中之人毫无防备地趔趄退开,原就迷蒙的目中更添浊色。脸上又冷了。
雪娃儿先前被梅疏影挤开,此刻迅速爬上了端木肩头,好奇地望着不着寸缕、立身水中面色不善的梅疏影,歪了歪头。
端木低头轻咳不止,白衣半湿,周身寒得颤栗。
一手拉住与他输力的手稳住梅疏影身形;一手抬指搭住了梅疏影之脉。
脉相浮乱,气息浅短。
白衣之人垂指一叹:面前之人分明还未醒。
下时又咳。
玖璃提灯而来,看见白衣一侧,水中的梅疏影怒目而视,冷着脸抿唇无话,几次三番欲甩开和端木若华相握的手。
端木叹然。
有感他言下之意,要么既抱又握,要么不抱不握。
一如稚子。
滟滟寒池,春水月明。
玖璃抱衣提灯快步行来,急急道:“公子可是醒了?”
端木若华伸出另一手抚了抚梅疏影的手背以示安抚,下一瞬摇头道:“并未,应在梦中。”
玖璃目中忧色闪过,望罢梅疏影,放下手中灯笼取出了麾衣。“璎璃的衣物难与公子相比,玖璃取了公子的墨羽大氅过来给先生保暖。”言罢便欲将手中沉黑色的氅衣披到端木身上。
待得走近,看清池边女子身上白衣半湿,玖璃一怔:“先生的衣物何以湿了?”
端木苍白着脸色,垂首又咳数声,只道:“无碍。”
玖璃眉间忧色更紧,立时展开羽氅披至端木肩头:“先生且保重自己,若抱恙于身,惊云阁万难心安。”
白衣的人颔首:“端木心知……再过少许,梅阁主体内瘴气应能悉数逼至丹田内。”
玖璃镇重抱拳一礼:“劳烦先生!”
女子轻点头以作回礼,宁声道:“护法可去吩咐烧些热水备在灶间了,若可,再将性温性热之药材悉数取二钱至梅阁主房中。”
“是。”黑衣男子转身而离。“玖璃这便去。”
梅林寂静。
稀稀落落的轻咳声响起在夜间,清池寒枝,薄纸黄灯,晕染出淡淡的微光,临照夜阑。
梅疏影至后已静,许是身虚力尽,阖目倚身池沿,面白如寒霜,薄唇无色。
不多时玖璃折回。
“咳……”端木轻咳数声,浅声言道:“已可。”
言罢腕间一转,扶稳梅疏影,另一手立时从袖中排出数枚银针。
玖璃当即上前,将梅疏影抱出水面。
端木若华执针于手,拂指于其腹。
数枚银针不偏不倚地没入梅疏影丹田一周。
梅疏影眉间一紧,下一刻轻喘一气,周身陡然失力,垂目昏沉毫无意识。
端木若华终能放开握住梅疏影的手,转指收回,垂目又咳。
“先生稍候,玖璃将公子送回房中安置了便来接先生!”玖璃言罢快步行去。
端木若华伸指攥紧肩上氅衣,身子颤然一瑟,接连咳了十数声。
“咯咯……”雪娃儿睁着滴溜溜的圆眼睛望着女子,毛绒绒的身子往上爬至肩颈处将长尾一绕,蜷在了女子肩头。
端木垂目温然,阖目运力于身两周天,方感膝腿恢复了些知觉。
白衣的人勉力从池边站起,不免一阵头晕眼花,输力过久气息见弱,回转过身一步步行回了木轮椅中。
玖璃急步赶来,深愧道:“害先生受累,玖璃这便送先生回屋中。”言罢推起木轮椅往来时路回。
端木一路都在小咳,禁不住裹紧了身上厚氅。
黑衣墨发雪鬓,轻拂于风中。
行至小楼中,玖璃一望端木面色,实不敢让其再亲自起身上楼。
“冒犯先生了。”玖璃言罢放下手中长剑自椅中抱起女子快步上了楼,一直将女子抱至了梅疏影榻边。
端木若华面色如雪,入屋后觉到元火熔岩灯的暖意、和蒸腾环绕的袅袅热气,面色这才稍缓。
下时慢慢道:“以银针封锁丹田之法极为伤身,不宜久用,劳烦护法现下便将梅阁主置入浴桶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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