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静。
过少许,女子出声,与之言语:“阿吉姑娘应是中了痹尸散……活人中之,体现青斑,她应已中痹尸散数年不止。”
少年闻声未应,恍惚而立。
“痹尸散此物,你应还不识……是以九种寒性极重之药混以朱颜草风干碾制而成,其中尤以生石膏为多,性凉大寒。”端木道:“《羌黎古俗杂记》中有记,古黎人常用此药储牛羊全尸过冬,后来扩用于死者,配合寒泉地窖可将人尸近乎完好地储存数十年,用以供奉瞻仰……”语声微顿一瞬,端木续言:“……旧时大荒年间,西北地境少食,少数族落用此药储存人尸,也作余粮。”
云萧听得此言,方回了几分神,凝眸望向女子,仍未言语。
“此药若叫活人吸入或服下,会使血液流速渐缓,脏腑不时会出现间歇性麻痹,最常见的症状便是晕厥,但脉相看来仅是气弱体虚,便似长年体弱,气血两亏,不觉其他。”端木问声,语声中已含肃意:“你方才觉出异样,可是因她脉相虚弱,唇色却深?气血不足者,面无血色,唇色亦浅,你有感其面上所显与脉相有些微的不符,所以有疑?”
少年凝望面前女子许久,待得女子惑然抬眸,方轻拂其发,极尽柔声:“嗯。”
端木怔了一怔,下瞬方凝声,重又述道:“这是汉人的特征。羌地巫医应是难以看出……因羌族女儿常年风餐放牧,双唇最易皲裂干涸,看起来原就比到汉人的唇色要深……故羌地的医者应都难以察觉出此与脉相些微矛盾之处。”
“如此,师父之意,九州旭应也不知阿吉姑娘中了这痹尸散?”云萧望着她,轻声以询。
端木沉忖思之。“九州公子虽常为羌民也为汉民看诊,但与他们同行的汉民大都已如羌民一般生活,转而习惯风餐放牧,双唇愈干皲裂,转而色深,如此便也难以叫九州公子区别以察异样。”
嘴角不觉,微微扬起。少年人温柔地述与女子、自己所忆:“阿吉姑娘此前曾与萧儿言:往昔体弱,常常晕倒,后来九州旭学医问诊、遍寻方法,才终于治好了她。”
端木道:“若不识痹尸散之药性,只当体弱,便无药无医能治好阿吉姑娘。”声沉而微凝,端木续道:“但若常服性热温良的补药,是可缓解晕厥之症的。表面看来,便似补血益气后身体转为强健,已无大碍。实则脏腑仍旧在被痹尸散之药性慢慢麻痹,一旦断药,身体反噬更强,脏腑麻痹之速也将更快。”
看了一眼肩头所靠的麻裙少女,有感单纯明善。
少年便也转而语声沉肃起来:“师父所说的痹尸散如何解?又会是何人想以此害阿吉姑娘?”
端木凝色:“朱颜草不易得,据载大荒后便只在西羌境内的纳木错湖附近生有,那是西羌烧当部落王庭驻扎所在,非常人可入而采得。”
“西羌……王庭?”
“西羌并非如同大夏一般为一整体,境内部族数几,其中尤以三大部落为主:烧当、先零、卑湳,常驻于纳木错湖附近的烧当部落是西羌境内最大的部落,也是此次入夏攻伐之首。”端木思道:“此次入夏攻伐的羌军以烧当为首,十数个小部落跟随在后,先零、卑湳两部落……至此并未参战。”
云萧疑声:“阿吉姑娘只是汉地羌民中一个普通的羌族少女,有何理由牵扯烧当部落王庭方能得的朱颜草所制痹尸散此药?”
端木沉吟数久,轻轻摇了摇头。“尚不能知。”
九州纳吉只为内迁汉地的羌族庶女,其与西羌族落、烧当王庭皆无联系,若论联系便只有……
云萧随即转首看向女子,端木亦已想到:“……木比塔。”
……
天秋木叶下,晨光已霁,马车呦呦将行。
忙碌来去的羌民、汉人围着十数辆马车、牛车,或堆埋泥灶,或收晾衣裳,或整理行囊,一副休歇罢、欲上路继续远行的模样。
九州旭收拾罢药材、医箱,久不见去往唤归陆姑娘姐弟二人的妹妹回来,心下渐疑忧,正欲去寻,身后马蹄急踏、步声谡谡传来,九州旭与四下羌民汉民皆回头望去。
十数步外,少年骑行于一匹高头大马上,过肩长发随意地绑扎在颈侧,额前垂落一缕柔顺蜷曲的额发,模样秀丽乖巧,远看便似一俊俏英飒的女孩儿。
九州旭见到他,先是微愣,后露出笑意:“木比塔?”
秀丽少年一旁跟随着武功高强、身形魁梧壮硕的羌族烧当部落勇士日麦牟西,九州旭兄妹也曾见过。
然其后随行,还有数百名手持精弩短-箭的羌骑兵,靠近时已然不动声色地将林中近百羌人汉民、连同车马行囊一齐围住。
“是你?九州旭。”木比塔高坐马上,看清面前之人,即露出飒然一笑:“这么巧,又见面了呢。”
君看一叶舟
九月凉秋,山间树荫尚浓。
青蛉山道上,突然被羌骑所围的羌人、汉民不少面露怯意,马匹亦因围拢过来的羌卒之众发出响鼻,烦躁不安地踱步。
九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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