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一打。
这是怎样令人绝望的人生之旅,白玉山劝慰起来自己都嫌无力:“先长到三岁再想法子。”
也是,还有两年多呢,听着可真令人忘忧。
才三个月的伊珏听劝,重新嗦着拇指打量此刻格外亢奋的舅母。
宫女内侍们被她指地团团转——屋子要备在她旁边,四时八节的衣裳先做起来,地上要铺上厚毛皮,以防他走路摔倒,床柱子要用细棉裹上皮料包裹好,以防他在床上碰着;让太医院再调两名太医,每天来诊平安脉……四角盛冰的鼎冒着凉丝丝的白烟,容貌秀婉的妇人甚至顾不上揩汗。
伊珏忧郁地翘起腿,用热乎乎一泡尿,让失态的舅母从高亢的情绪里冷静下来。
“先挨一拳,又被浇一回。”白玉山笑他:“你也就仗着自己小。”
伊珏被抱进内室换衣,顺带填满略有空余的肚子,肚皮撑的溜圆,拍完奶嗝又躺进舅母怀里。
妇人也换了一身家常衣裳,简单束发,素面朝天,染着正红的纤长指尖已剪秃,只有甲盖短短一截。
她用指尖肉轻轻戳了戳伊珏的鼻尖,笑着在他身上轻轻拍打:“子虚是个淘气的。”
过了会儿,又说:“也不知你娘回去如何了。”
伊珏被拍困了,打着呵欠想长平,长公主哪用他们操心?
长平名为嫁夫,实则招婿,这一百天,从生完孩子至入宫之前就未走出公主府,祖父母想要来看看他,还要递帖子才能登门。
他的驸马爹也不是精心培养的家族嫡子,上有两位兄长,下有一双弟妹,他夹在中间占个名号,吃饭时占套碗筷,睡觉时占套小院,读书时占副桌椅,直到习武时才终于瞩目,成为家中一莽夫。
也不知使了什么门道通过武选,直接莽进了禁军。
娶长平前,他站在宫门口,挂着佩刀握着长枪等下职。
娶长平后他升职了,站在朝会大殿门口,一身金甲,腰悬佩刀,两手各提一柄金瓜大锤。
怎么也是长公主的驸马,天天守门像什么样子,借着长平怀孕的理由,他又升职成统领,无须亲自站桩,金瓜大锤上交时他还依依不舍,擦的金光锃亮地入库。
此后就神出鬼没,伊珏对他都不太熟,常常离家,回来时带着一股药材或血腥味,眼袋青紫,暴瘦的没个人形。
伊珏出生三个月,见了他三回,出生当天一回,满月一回,百日宴一回。
驸马都不在家,长平一个人回府又需要同谁交代孩子的事,他这辈子的祖父母可不缺孙子。
伊珏万事不愁地住进了后宫,长平每月探望两回,初一和十五,活似他不是个崽子,而是泥塑的什么东西。
又两三个月一次,他被抱去前朝,小厅里见到潮气未散的驸马爹,不知在外究竟做甚,洗梳过头发还未干,也遮掩不住满身血气。
驸马爹惟一且只会和他玩的游戏就是举高高,难为他连举日益肥圆的崽子五十多个都不喘气,起码证实他未受伤。
玩上半个时辰,他就被抱回后宫,被外祖母玩一阵,再陪舅母玩一阵,便继续吃吃睡睡,日子过的枯燥又朴实。
满八个月时,他那位病怏怏的表哥没了。
许是年岁太小,又早有预料,后事办的无声无息,宫里茹素三个月,之后就无人提起他。
除了牙长的快了些,伊珏从连滚带爬到会走,生长阶段同别的孩子差不多,只是不爱说话,旁人同他说话,他便抿着嘴冲人笑,实在避不开,才少少地往外冒字,主打一个言简意赅,殊不知脑子里同白玉山已经小嘴叭叭一部《说文解字》。
将满周岁时,要办周岁宴,还要抓周,他舅说在宫里办。
满周岁的他已经能小腿颠颠跑一刻钟不嫌累,前朝和后宫来去如风的四处窜腾,整个宫廷他熟的像自己家。
反倒是长平的公主府,真正的家长什么样,他完全不知道。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