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独让她放心不下的,便只有师父了。
她还是在笑,故作漫不经心地问:“浮月山啊。师……元初仙君如今怎样?可还好吗?”
“你认得他?”
“之前去浮月山,见过一面。”
云述没怀疑她的话,应声颔首:“他如今避世不出,潜心修炼,一切都好。”
也是,没了她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人在身侧,师父他老人家自然是一切都好。她如今自身难保,怎还有资格牵念故地故人?
她没想到,这只看着纤尘不染的狐狸,竟还与她有这样的细而远的牵连。
只是随意起的玩心和怜悯,救下的竟是师父门下新收的弟子。若如此,当是能稍微偿还昔日抚养授业之恩。因缘果报,当真是说不准。
思及此,只觉感慨。
她坐了回来,伸手去扯云述的衣襟。
此举全然在云述的意料之外,整个人一惊,两手死死地抓紧了衣衫,声音都不稳:“你做什么!”
没想到云述会有这么大反应。
玉姜轻笑,紧接着不由分说地在云述颈间的伤口处敷上了一块布料,其上是出翁之前制成的灵药,对于这些伤颇为有效。
“敷药,不然做什么?”
“……”
云述迅速拢回衣物,往一旁挪了些,再不肯挨近玉姜,颔首:“多谢。”
耳后因着急而泛起的绯红也褪去了。
玉姜怔了怔,方明白云述是误会,笑说:“诚然你这狐狸长得不错,但我可不喜欢趁人之危。所以,你且宽心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
云述说不过她,索性不再说话。
玉姜也不再逗他,只是和衣照旧躺下,打算将这几日没睡好的觉补回来。
接下来的几日,因为心脉被护住,煞气未曾侵体,云述的伤势有所好转,甚至能下榻走上几步了。
头一回出这个暂居的山洞时,外面竟是一副冰天雪地模样,很是凄冷。
而他一抬眸便看见了在断崖上坐着饮酒之人。
玉姜一眼便看到了他,朝他招了手。
犹豫了一会儿,云述还是慢步走近前去,在她身后站定。
“下雪了。”
他像是在问,又仿佛只是喃喃自语。
伸手,一簇雪花落至掌心,还没等他感受那一丝沁凉,六棱雪花便又悄然化去了。
玉姜仰面饮酒,笑叹:“渊中没有四季轮转,兴许明日就是艳阳高照,灼人心肝。谁说得准呢?”
都是假的。
是幻觉,是伪饰。
她这话说得轻松,却还是能让云述轻易捕捉其中被刻意遮蔽的苦意。云述蹙眉,问:“既都是假,那在这渊中,何为真?”
这话没什么人问过。忽然身边多了只问题这般多的狐狸,她还有些不适应。
摩挲着酒坛,她指着断崖后那片林子,说:“那些果树,出翁呵护多年,用来酿酒做药材的。还有山后那片焰火,正是当年被仙门封印于此的幽火,此亦是真。再者就是……”
“你和我。”
只是在答他的问话。
在这噬魔渊中,诸事真假难分,只有他们是真实的。
可最后这三个字,却不自觉引得云述的心为之一动,不由自主地垂眸看向自在饮酒的玉姜。
她没察觉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,是否有其他意味。
她也不在乎。
风雪中,云述负手而立。
放下酒坛,她偏头去看他。不知为何,玉姜总觉得,他与沈晏川有多多少少的几分相像。
当日他受重伤,浓雾之中,玉姜便将他给错认成沈晏川了。
许久之前,门中并未收许多弟子,师父元初常在五湖四海游历,留在浮月山中的只有沈晏川与她二人。
那时,沈晏川是个极好的师兄。
他虽性子冷淡,不喜人接近,却对那时尚且年幼的玉姜多几分包容。
山路难走,他会慢下步子稍稍等她一等。待她赶上来,一把抓紧他衣袖时,沈晏川会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。
无论沈晏川是看书习字还是练习剑法,都会将玉姜带在身侧,生怕她乱跑又在山中迷路。
那时她便会盘腿在榕树下打坐,从日出,到月升。
听到沈晏川唤她一同回去,她才会满心欢喜地收拾了东西,跟着沈晏川回去。
他会斥她莽撞,亦会纵容她的莽撞。
两人一同长大,相依为命多年。她的喜欢从未遮掩过,沈晏川定是看得出的,但他却从未点破。
初时玉姜以为他们两情相悦,只是差一点时机。直到那极为凶悍的剑阵将她困在其中,布阵之人是他,玉姜方明白,此人的真情与假意,分不清楚,也不珍贵。
剑意穿身而过,痛意直到如今还很清晰。
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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